2025年4月20日,保加利亚东正教徒迎来最重要的宗教节日——复活节。这是自2017年以来,首次天主教和东正教的复活节重合,两教节日差异源于东正教严格遵循古代儒略历计算复活节日期的神圣传统,这一传统被认为是维护信仰纯正性的重要标志。值得注意的是,保加利亚作为东正教国家,在12月25日(公历)庆祝圣诞节,而非按照东正教传统1月7日庆祝。这种“复活节守旧历、圣诞节用新历”是部分东正教国家独特的双重历法实践,除了保加利亚,还有罗马尼亚和乌克兰。
首先需要简要说明一下历法的变革过程。盖厄斯·儒略·凯撒(Gaius Iulius Caesar),也就是大家熟知的恺撒大帝是最后一位罗马共和国执政官。他在公元前45年颁布了一部历法——儒略历(Juliancalendar),后成为了欧洲通用的历法。公元325年召开的第一次尼西亚公会议(First Council of Nicaea)决定复活节不再使用犹太历、改为每年春分月圆后的第一个星期日,如果月圆那天刚好是星期天,复活节就延后一星期。公元4世纪,罗马帝国的基督教化促成教会设立12月25日为圣诞节,以便将基督教的庆祝活动与传统的古罗马太阳神节日相融合。在1054年东西教会大分裂之后,东正教和天主教也仍然都使用儒略历。儒略历每年有365天,但是由于闰年的原因,每四年闰一次、闰年366天多的一天加在2月末,年平均长度实际上为365.25日,时间久了就导致儒略历的日期和实际时间之间的误差越大。在使用了1600多年后,到1582年天数误差已经达到了10天,原本应在3月21日的春分已经落在3月10日或11日。于是,为了纠正误差,1582年天主教的罗马教皇格里高利十三世(Pope Gregory XIII)颁布了教皇诏书,规定改用格里高利历(Gregorian calendar)来取代儒略历,简称为格里历,也就是沿用至今的公历。这是天主教对历法的更革,而东正教仍然使用原来的儒略历,这样一来,儒略历的12月25日也就对应现在公历的1月7日。
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后,保加利亚采用公历的议题就被提上了日程。1916年2月26日,时任保加利亚首相的瓦西里·拉多斯拉沃夫(Vasil Radoslavov)向国家议会提交变更历法的法案。议会在3月9日至10日的讨论中强调了公历的先进性,也认可保加利亚有必要与早已使用公历的中欧、西欧国家保持同步。于是在1916年3月12日,保加利亚议会通过了在保加利亚引入公历的法律,该法律3月21日正式公布并生效,1916年3月31日午夜零点,保加利亚正式由儒略历切换至公历,原来的4月1日变更为4月14日。然而保加利亚东正教会仍然沿用儒略历,直到1968年,在社会主义时期的保加利亚,东正教会决定从儒略历改用公历(20世纪20年代希腊和罗马尼亚也做出了同样的历法改变),并决定将庆祝圣诞节的时间改为公历的12月25日。
那么,为什么现在保加利亚的圣诞节按照公历庆祝于12月25日,而复活节和其他宗教节日仍然沿用儒略历呢?
对于东正教来说,复活节是最神圣的节日,东正教的一切日历都是围绕着耶稣的复苏,比如大斋期、棕枝主日、主升天节、五旬节这些重要的东正教节日的日期都是直接与复活节的日期有关。复活节日期的计算过程非常复杂,有一个专有的拉丁单词“Computus(计算)”特指计算复活节的方法。因此对复活节日期的变革带来的影响比圣诞节的要复杂得多。
而相比较而言,圣诞节的日期更具象征性,没有太多依赖历法体系去推算日期。因此,部分东正教国家则更加灵活地选择公历12月25日为圣诞节。
保加利亚东正教的“复活节守旧历、圣诞节用新历”现象,实际上反映了东正教对传统的坚守与灵活性之间的平衡。虽然保加利亚在1968年采纳了公历庆祝圣诞节,但复活节作为东正教最神圣最重要的节日,依然遵循儒略历的计算方式。这种做法不仅是对历史传统的尊重,也体现了东正教在信仰上的独立性与纯粹性。
补充一点,针对1968年保加利亚东正教历法的改革引发了一系列讨论和教会内部的分歧。1968年教会中的一些神职人员和信徒不同意放弃儒略历,这些人共同组建了保加利亚旧历东正教会(Българска православна старостилна църква,简称为БПСЦ)。在2024年12月26日,保加利亚最高法院做出最终裁决,将保加利亚旧历东正教会纳入索非亚市法院的宗教教派名单。三天后,丹尼尔牧首宣布保加利亚只有一个东正教会,不允许其他教会注册。12月30日,部长会议宗教事务局在专家意见中指出保加利亚旧历东正教会的章程违反了宪法和宗教法的规定。2025年1月21日议会做出决定,最终禁止建立保加利亚旧历东正教会,并通过了《宗教派别法》修正案,禁止保加利亚旧历东正教会注册。法律规定保加利亚统一东正教会-保加利亚牧首区为东正教唯一代表和倡导者,是保加利亚督主教管辖区的合法继承者,该教会由圣主教公会管理,并有保加利亚牧首(兼索非亚督主教)代表。
保加利亚国内的教会分歧已经引起了国际关注。欧洲委员会在3月4日至6日举行的第1521次会议上,欧洲委员会部长代表就这一问题呼吁保加利亚政府采取必要的立法措施,鼓励保加利亚当局利用欧洲委员会现有资源,制定符合法律要求的法律框架,并在这一过程中与秘书处紧密合作。在美国,厄克森修主教(Bishop Auxentius)也已经向美国国会高层议员寻求帮助,以捍卫保加利亚旧历东正教(埃特纳与波特兰教区是美国正统东正教基督徒教会的四个行政区之一,也是希腊正统东正教基督徒教会的自治教区),他在致美国驻保加利亚大使的信中表示过去30多年中,保加利亚东正教旧历教会一直被剥夺这些权利,并在法院遭遇不公正的反对,他祈祷保加利亚能够坚守言论和宗教自由的原则,遵守所有民主国家所倡导的自由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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