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一生中,只遇到过一两个了解“步行的艺术”的人,更确切地说,是了解“漫步的艺术”的人。他们可以说是漫步天才。
“漫步”一词由来已久:中世纪时期,一些在乡间流浪的游手好闲者,假借去圣地朝圣之名,在村里乞求施舍。后来,孩子们见到他们就会高呼“来了一个‘朝圣者’”——漫步者由此产生,一个漫步者就是一个朝圣者。事实上,他们不过是一些懒汉和流浪者而已,并非真正的朝圣者。
不过,我深信,那些到达圣地的人,都是真正的漫步者。还有一些人认为,“漫步”一词来源于“sans terre”,意为“没有土地或者没有家园”,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说,“漫步”即居无定所、四海为家之意。这正是漫步的真谛所在。
那些久居家中的人,也许是最伟大的漂泊者;而那些漫步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要比那些始终坚定不移地寻找通向大海的最短路径的蜿蜒小河更稳定,因为征途就是他们的家园。
但我自己实际上更赞同第一种说法,觉得它才是“漫步”一词最有可能的来源。当然,而今我们只是怯懦的十字军战士,甚至仅仅是缺乏锲而不舍和勇往直前的冒险精神的徒步者。
我们的远征充其量也只是旅行而已,夕阳西下时,我们便会回到出发时那破旧的火炉边。我们的一半行程都是在回溯自己走过的步伐。
漫步不可或缺的三大要素——悠闲、自由和独立,是任何财富都买不到的。我的一些同乡还能记起他们十年前的一些漫步经历,他们也向我描述过那些情景:他们是那么陶醉,以至迷失在森林里长达半个小时之久。
我想,我每天若不能花至少四个小时(通常都超过四个小时)穿行林间,翻山越岭,远离世间一切纷繁杂事,我就不能保持身心的健康。
你完全可以说,你的想法不值一文或价值连城。有时,我会不由得想,机械工和店主们整个上午都跷着二郎腿坐在店里的椅子上,下午也一样。他们中的太多人都这么坐着,好像腿生下来就是用来坐的,而不是站立或行走的。
但是若让我一天到晚闭门不出,我的身体肯定会生锈的。下午四五点钟这段时间是极其美妙的——读晨报太晚,读晚报又过早,街头巷尾一般无惊人的消息,大量陈旧的家庭琐事及风言风语也不会散播,邪恶往往自行烟消云散。
生活与野性相符。最富生机的往往是最狂野的。野性不会压制人,而会使人的精神大振。一个不断奋力前进、从未有过片刻休憩的人,会快速地成长,并无休止地向生活索求,那么他可能会不时地发现自己身处一片新的荒郊野地,周身被生活的原材料包围着,而他自己正在原始林木的匍匐茎上爬着。
对我而言,希望和未来不是在草坪和耕田上,不是在乡镇和城市,而是在难以渗透的沼泽泥淖中。过去,当我分析自己为何钟情于某个农场,并意欲买下它时,我常常发现,吸引我的不过是农场一角的天然污水坑——几杆见方的不可渗透且深不可测的沼泽。
我们习惯于追求一种我们可能会遵循的法则,这种习惯中存在着奴性的心理。出于方便,我们可能会研究物质的法则,但成功的人生是没有法则可循的。法则无疑是一种不幸的发现,因为当我们还不知道自己应该何去何从时,它便束缚了我们。去漫步吧,去自由地生活吧!在知识面前,我们都是迷雾之子。
“那是一种积极的责任,而不是束缚;是一种可以解放我们的知识。其他所有的责任都只会让我们变得疲劳,其他所有的知识都只是艺术家的小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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